提线木偶

小到轻轻作响的怀表，大到远在北欧的强子对撞机，你看到这些极度精密的仪器时，会不会有想知道它们内部运行原理的冲动？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性格，还是人的本能使然，但从小到大，我一直都是这样。

现在的我经常感慨或回想，如果过去的我，在某件小事上，做出了不同于事实的选择，今天的我所面临的未来是否会有所不同？我一直以来读到的有关“时间旅行”的故事，都认为时间中的因果关系是环环相扣而精密的，其中小小的一环发生变化，就可能导致发生在未来的剧变。我也深以为然。 真的是这样吗？近来的我接触了太多数据和逻辑，进而对这一结论开始产生怀疑。错过了一班车，或许并不会导致迟到，于是错过的那班车带来的影响，就滞留在了你下车的瞬间，这样小小的石子，根本无法激起涟漪。哪怕因为错过的车而迟到，迟到所带来的影响又有多大呢？所谓“未来”，是“过去”的拟合，并不存在绝对的因果关系，一件发生在未来的事，只有过去为其积累了足够的可能才会发生。

那只提线木偶，步步独行。每个人都在注视，就像是一旦移开目光，它就会走向无法控制的方向。

可是你

抬头看一看啊，

你抬起头，

有曾见过这天吗？

是它的丝线在此

交织成了这样的湛蓝

你

大声呐喊，

还是

挥舞拳头，

提线木偶

都不会改变它的去向。

我并不是要宣扬所谓“宿命”论之类，既然未来是过去的拟合，现在的行动自然有机会改写将来。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把一切都交由宿命，是卑微而无能的表现，只是在难以计量的事实的存在下，许多事的发生概率几乎已经是1，就像明天太阳依旧会从东边升起，我们认为这样的事就是注定的。并不是说它绝对会发生或不会发生，只是我们那些丝线的力量，是在难以改变这只木偶的走向。 然而，显而易见，如果太阳明天从西边升起，你并不会称之为“奇迹”。因为那只是那个小到无法直视的概率真的成为了现实，它的力量不来自于你所熟知的任何一方。对此你只会觉得惊奇而诧异，也可能会尝试分析它的成因，并不会有任何鲜明的如敬佩这样的正面情感。 那么奇迹到底是什么？奇迹的必要条件绝对不包括小概率事件。你看到遇到海难的人独自在海上漂浮生存了一百天，你或许会觉得这是奇迹。这是因为那个漂浮的人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许多事实，让海难结果中显而易见的“死亡”逐渐走向“生存”，他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运气好（当然我不否认运气成分），而是他高超的生存技巧改变了许多条件匮乏，环境危险的事实。 奇迹，从来都不是被眷顾，而是从不可能中改写一切。

你再看

看风淅历历，

九原之树。

固然是你，

把过去写下

固然也是你，

步步踱向将来

等风来，不如追风去。

2023.8 于家中